第62集:洞房惊魂(1 / 1)

铁壁关的城门在冬日的晨光里缓缓开启时,最先飘进来的不是寒风,而是一串清脆的驼铃声。“叮铃——叮铃——”,铃声从关外的荒原尽头传来,随着一队身影的靠近,渐渐变得清晰响亮。城墙上的守军握紧了长枪,警惕地探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土路上,一支规模近百人的商队正缓缓走来,领头的是十峰高大的骆驼,驼峰上捆着鼓鼓囊囊的货箱,货箱外罩着深棕色的羊皮,边缘绣着奇异的花纹;骆驼旁边跟着骑马的护卫,个个穿着短款的羊皮袄,腰间别着弯刀,头上裹着白色的头巾,一看便知是西域来的商人。

“是西域商队!”一名斥候快步跑下城墙,向守将禀报。按照铁壁关的规矩,外邦商队需先在关外等候,待斥候核验身份、缴纳关税后,方可入关。守将不敢怠慢,立刻让人去通知将军府,同时亲自带着士兵出关,对商队进行盘查。

商队的首领是个中年胡人,约莫四十岁年纪,身材高瘦,深目高鼻,下巴上留着卷曲的胡须,用一根银线系着。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锦袍,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绿松石的玉带,见守将过来,立刻翻身下马,用略显生硬的官话笑道:“将军辛苦!在下阿史那鲁,来自昭武九姓的石国,特来与大唐通商,还望将军通融。”说着,他递上一封拜帖,还有一小袋成色极佳的金沙——这是给守将的“通关礼”。

守将接过拜帖和金沙,打开拜帖一看,上面写着商队的货物清单:香料、宝石、毛皮、西域美酒,还有一些“中原罕见的奇巧之物”。他又让人检查了几箱货物,确认没有违禁品,便点了点头:“既是通商,便随我入关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入关后需遵守铁壁关的规矩,不得随意走动,不得惊扰军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阿史那鲁连连点头,转身对商队吆喝了一声,商队便跟着守将,缓缓进入了铁壁关。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关隘。关内的军民大多从未见过西域商队,纷纷涌到街道两旁围观。孩子们跟在商队后面跑,好奇地盯着骆驼和胡人的服饰;妇人们站在门口,小声议论着货箱里装的是什么;士兵们则警惕地守在街道两侧,防止有人闹事。

商队行至街道中段时,一匹白色的骏马从队伍后面跑了上来。马背上坐着一个女子,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生得极为明艳——深棕色的卷发像跳跃的火焰,披散在肩头,发间缀着几颗圆润的珍珠;皮肤白皙得像雪,却透着健康的红晕;深绿色的眼眸像翡翠,顾盼生辉;她穿着一件彩色的西域裙装,裙料是著名的艾德莱斯绸,红、绿、蓝三色交织,随着骑马的动作轻轻飘动,裙角绣着金色的花纹,走动时,裙上的金银饰片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颈间戴着一条金项链,吊坠是一颗鸽卵大的红宝石,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是首领的妹妹,阿史那燕!”有人小声说道。

阿史那燕似乎习惯了被人注视,她勒住马,抬起头,对着围观的人群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笑容里带着几分泼辣和大胆。她甚至对着一个正在吹口哨的年轻士兵眨了眨眼,惹得那士兵满脸通红,连忙低下头。

“这西域女子,倒真是与众不同。”围观的人纷纷感叹,铁壁关的女子大多温婉或坚韧,像阿史那燕这样明艳奔放的,还是第一次见。

商队最终驻扎在关内的一处空地上,阿史那鲁让人搭建了临时的帐篷,又让人守在货箱旁,防止货物丢失。安顿好后,他便带着厚礼——两匹黑狐皮、一箱西域葡萄美酒、还有几颗成色极佳的蓝宝石,前往将军府拜见李崇韬。

李崇韬正在中军大帐处理军务,听闻阿史那鲁来访,便让人将他请进来。阿史那鲁见到李崇韬,立刻躬身行礼:“石国商人阿史那鲁,拜见大将军!久闻大将军威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不必多礼。”李崇韬指了指旁边的座位,“你此次前来,是为了通商?”

“正是!”阿史那鲁连忙点头,“我石国与大唐世代交好,此次带来些西域特产,希望能与大将军麾下的将士们互通有无。另外,也想借此次机会,了解一下铁壁关的情况,日后也好常来通商。”他说着,将带来的厚礼奉上,“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大将军笑纳。”

李崇韬看了一眼礼物,没有立刻收下,而是问道:“你可知铁壁关正在与波斯交战?此时通商,怕是多有不便。”

“在下知晓。”阿史那鲁早有准备,“正因如此,在下才想为大将军效力。我商队有几条秘密商路,可以绕过波斯人的防线,为大将军输送粮草和药材。当然,在下也希望大将军能保证商队的安全,日后通商时,能给予些便利。”

李崇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铁壁关的粮草和药材确实有些紧张,若是能有秘密商路输送,无疑是雪中送炭。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若你所言属实,本帅可以保证商队的安全,通商时也会给予便利。至于你的礼物,本帅收下了,日后若有需要,可直接去中军大帐找本帅。”

“多谢大将军!”阿史那鲁大喜过望,连忙道谢。

离开将军府后,阿史那鲁让人将消息传回商队。阿史那燕听闻兄长与李崇韬达成了合作,便缠着阿史那鲁,让他带自己去见识一下铁壁关的“英雄”。阿史那鲁拗不过妹妹,便答应了。

接下来的几天,阿史那燕骑着白马,在阿史那鲁的陪同下,在关内四处走动。她去了校场,看士兵们操练,当看到上官悦带着斥候队进行攀岩训练时,眼睛瞬间亮了——那个穿着玄色军服的少年校尉,身形挺拔,动作敏捷,虽然看起来单薄,却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与那些粗豪的士兵截然不同。

“兄长,那个校尉是谁?”阿史那燕指着上官悦,语气中带着好奇。

“他叫陈悦,是昭武校尉,前不久在响水河战役中立了大功,据说能从天而降,烧了波斯人的粮草。”阿史那鲁解释道,他早就打听好了铁壁关的重要人物。

“从天而降?”阿史那燕的眼睛更亮了,“倒是个有趣的英雄。”

几天后,李崇韬为了犒赏三军,也为了进一步拉拢阿史那鲁的商队,决定在将军府的校场设下夜宴,邀请军中校尉以上的将领、城中官吏,以及阿史那鲁兄妹参加。

上官悦接到邀请时,正在伤兵营看望石头——石头已经醒了过来,虽然还很虚弱,但能说话了。她看着请柬,眉头微微皱起:夜宴人多眼杂,她的身份本就敏感,若是在宴会上出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校尉,要不你就称病不去吧?”林墨在一旁建议道。

“不行。”上官悦摇了摇头,“李将军特意邀请,若是不去,会显得我不识抬举,反而引起怀疑。放心,我会小心的。”

当晚,上官悦换上了那套玄色的校尉常服,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破绽,才前往将军府。

将军府的校场早已布置妥当。校场中央点燃了三堆巨大的篝火,火焰窜起两丈多高,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篝火旁摆放着数十张案几,每张案几上都摆满了烤肉、美酒和水果;丝竹乐队坐在角落,演奏着欢快的乐曲;士兵们和将领们陆续到来,三三两两地围坐在案几旁,喝酒聊天,气氛热烈。

上官悦刻意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靠近校场的边缘,旁边是一道矮墙,若是有意外,方便离开。她拿起酒杯,倒了一杯酒,却没有喝,只是放在手中把玩,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很快,李崇韬和柳氏、李明月走了过来。李崇韬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锦袍,柳氏穿着淡粉色的襦裙,李明月则穿着一身水绿色的骑射服,显得格外清丽。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李崇韬摆了摆手,笑着说:“今日是家宴,不必多礼,大家随意。”

阿史那鲁和阿史那燕也随后到来。阿史那鲁穿着深蓝色的锦袍,阿史那燕则换了一身更华丽的西域裙装,红色的裙料上绣着金色的孔雀图案,颈间和腕上的金银饰物更多了,走动时,“叮当作响”的声音格外引人注目。

“大将军,夫人,大小姐!”阿史那鲁躬身行礼,阿史那燕也跟着屈膝行礼,动作虽然不标准,却透着几分娇憨。

“阿史那首领,阿史那姑娘,请坐。”李崇韬指了指主位旁的两张案几。

阿史那燕却没有立刻坐下,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很快就找到了角落里的上官悦。她眼睛一亮,对着李崇韬笑道:“大将军,我听说那位能从天而降的陈校尉也在,不知可否为我引荐一下?”

李崇韬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当然可以。陈悦,过来一下。”

上官悦心中叫苦不迭,却不得不起身,走到主位旁,躬身行礼:“末将陈悦,参见大将军,夫人,大小姐,阿史那首领,阿史那姑娘。”

“这位就是陈校尉?”阿史那燕绕过上官悦,仔细打量着她,深绿色的眼眸里满是欣赏,“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陈校尉,我在西域就听说了你的事迹,能从天而降,烧了波斯人的粮草,真是太厉害了!”

上官悦心中警惕,脸上却露出客气的笑容:“阿史那姑娘过奖了,末将只是侥幸。”

“侥幸可做不到这些。”阿史那燕笑着说,她的官话虽然带着口音,却很流利,“我敬你一杯!”说着,她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和上官悦各倒了一杯酒,递到上官悦面前。

周围的将领们纷纷起哄:“陈校尉,喝啊!阿史那姑娘敬酒,可不能不给面子!”

上官悦无奈,只得接过酒杯,与阿史那燕碰了一下,将酒一饮而尽。酒是西域的葡萄美酒,入口甘甜,却带着一股后劲。

“陈校尉好酒量!”阿史那燕笑着说,她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竟直接在旁边的案几坐下,“我就坐在这儿吧,正好可以听听陈校尉讲一讲飞降敌营的故事。”

上官悦如坐针毡,却又无法拒绝。阿史那燕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从“飞降时害怕吗”到“波斯人的营寨是什么样子”,再到“中原的风物有哪些有趣的”,每一个问题都透着热情和好奇,上官悦只能含糊应对,心中只盼宴会快点结束。

李明月坐在不远处,看着阿史那燕与上官悦相谈甚欢,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她几次想上前打断,却又找不到理由,只能默默喝着酒,心中满是酸涩——她早就对“陈悦”心生好感,却因为“他”的“身世”和自己的矜持,从未主动靠近,如今却被一个西域女子抢了先。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将领们开始划拳喝酒,丝竹乐队的乐曲也变得更加欢快。阿史那鲁站起身,端着酒杯,走到李崇韬面前,笑着说:“大将军,在下敬您一杯!祝大唐军队早日打败波斯人,也祝我们两国的商路永远畅通!”

“好!”李崇韬举起酒杯,与阿史那鲁碰了一下,将酒一饮而尽。

上官悦趁机起身,想借故离席。她刚站起来,就觉得一阵头晕——刚才喝的葡萄美酒后劲上来了,加上她一直紧绷着神经,此刻竟有些站立不稳。

“陈校尉,你没事吧?”旁边一个醉醺醺的将领扶住了她,正是之前在斥候队训练中被上官悦打败的赵铁牛。他用力拍了拍上官悦的肩膀,力道不小,竟将上官悦推向了校场后方的回廊方向,“看你醉的,快去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后面有将军府准备的客房!”

“是啊,陈校尉,快去歇息吧!”其他几个醉醺醺的将领也跟着起哄,纷纷推搡着上官悦,将她推向回廊。

上官悦想挣脱,却被众人推得身不由己。她回头看向李崇韬,想要求救,却见李崇韬正与阿史那鲁交谈,没有注意到这边;李明月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阿史那燕站在人群中,对着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里满是计谋得逞的得意。

很快,上官悦被推到了回廊尽头的一间房门前。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温暖的烛光。赵铁牛用力推开房门,将上官悦推了进去,然后“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还有众人压抑不住的哄笑声:“陈校尉,好好歇息啊!”

“喂!开门!放我出去!”上官悦冲到门边,用力拍打着门板,大声喊道。

门外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有脚步声渐渐远去。

上官悦停下拍打,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转过身,看向房间内的景象,瞬间惊呆了——

这哪里是什么客房!房间内布置得极为喜庆:墙壁上贴着大红的“囍”字,房梁上挂着红色的帷帐,帷帐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对龙凤喜烛,火焰跳动着,将房间照得通红;桌子上还放着两个酒杯(合卺酒),旁边的盘子里装着枣子、桂圆、花生,寓意“早生贵子”;房间内侧的床上铺着大红的锦被,锦被上也绣着鸳鸯图案,枕头是红色的,上面绣着“百年好合”四个字。

这分明是一间精心布置的婚房!

上官悦心中大骇,正要再次拍门,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猛地回头,只见阿史那燕正站在房间中央,脸上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笑容,深绿色的眼眸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像一只盯上猎物的母豹。

“陈校尉,别拍了,门已经被我哥哥的人锁上了。”阿史那燕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诱惑,她缓缓走向上官悦,身上的金银饰片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这是我们西域的规矩,看上的英雄,就要勇敢地追求。我哥哥已经跟我说了,你是个难得的人才,若是能和我在一起,以后你就是我们阿史那家族的女婿,我们可以一起回西域,过逍遥快活的日子,比在这边关打打杀杀好多了。”

上官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起,瞬间遍布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手脚冰凉。她死死盯着阿史那燕,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阿史那姑娘,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阿史那燕轻笑一声,她走到上官悦面前,停下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她抬起手,似乎想去碰触上官悦的脸颊,深绿色的眼眸里满是迷离:“当然是想和你洞房花烛啊!陈校尉,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和那些粗鲁的男人不一样。你长得俊,有本事,还重情义(她听说了上官悦为石头疗伤的事),这样的男人,我阿史那燕怎么能放过?”

上官悦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背脊紧紧抵住了冰冷的门板。她能清晰地闻到阿史那燕身上的香气——那是西域特有的熏香,混合着她身上的体香,浓烈而直接,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阿史那姑娘,请自重!”上官悦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尽量保持冷静,“末将是大唐的军官,肩负着守土之责,岂能与你私通?你这样做,不仅会坏了两邦的交谊,还会让你哥哥的商队陷入险境!”

“守土之责?交谊?”阿史那燕嗤笑一声,她再次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上官悦身上,温热的气息喷在上官悦的脸上,“那些东西有什么重要的?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正理。陈校尉,你何必这么拘谨?难道……你不喜欢我?还是说……你有什么秘密,不敢让我知道?”

最后一句话,像一根针,扎在上官悦的心上。她的心脏狂跳,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武力反抗?阿史那燕是西域商队首领的妹妹,若是伤了她,必然会引起外交纠纷,甚至可能导致商队中断粮草输送,影响铁壁关的战局;讲道理?阿史那燕显然是铁了心要和她“洞房”,根本听不进去;逃跑?房门被锁,窗户也被从外面钉死了(她刚才扫了一眼,窗户上的木板缝隙被钉得严严实实),根本无处可逃。

阿史那燕看着上官悦紧张的样子,嘴角的笑容更浓了。她伸出手,轻轻拂过上官悦的衣领,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着上官悦的脖颈:“陈校尉,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真的有秘密?”

上官悦浑身紧绷,她能感觉到阿史那燕的手指划过脖颈时的温热触感,那触感像火一样,灼烧着她的皮肤。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一旦阿史那燕有进一步的动作,她的女儿身必然暴露无疑!

危机,已经迫在眉睫!

(第六十二集完)

下集提示:第63集《朝夕相对》

洞房惊魂一夜,上官悦凭借急智与武力勉强摆脱了阿史那燕的纠缠,但此事已在关内传得沸沸扬扬,李明月听闻后更是心绪复杂。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西域商队首领阿史那鲁因其妹“受辱”之事,态度转为强硬,与边军的物资交易陷入僵局,甚至隐隐有与波斯人勾结的迹象,给铁壁关带来新的隐患。为缓和关系、稳住这支重要的商队,同时也为就近监视,李崇韬做出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将西域商队的驻地,划归至先锋营斥候队的防区附近,并命上官悦负责与其联络交涉!上官悦不得不与热情大胆的阿史那燕、精明狡黠的阿史那鲁“朝夕相对”。一边是军务重任,一边是随时可能引爆的身份危机,上官悦将如何应对这复杂的局面?她能否化解这场外交与情感的双重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