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玄辩(1 / 1)

暮春时节,汴京的风还带着几分料峭寒意。宋阿圆那句“婴儿襁褓”的话,像颗投入静水的石子,在姜瑜心底漾开千层浪。她指尖攥着宋氏商行的玉牌,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的缠枝莲纹——玉质温润的触感顺着指尖漫上来,却压不住心口翻涌的惊涛骇浪。

八年前柳氏递出的那方襁褓,若真与褚家夭折的女婴有关,那“抱错”之事绝非偶然,分明是玄虚子与姜家内奸早布下的死局。就连她当年被换命格的事,恐怕也只是这盘大棋里的一步闲棋。

袖中忽然传来一阵轻动,胡漂亮顶着一身雪白狐毛探出头,温热的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腕,金瞳里满是担忧,显然是察觉到她心绪不宁。姜瑜指尖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却仍竖着耳朵警惕地留意着院外动静——连风吹过院墙的簌簌声,都让它绷紧了神经。

她正想细问宋阿圆更多细节,姜溯忽然轻咳一声,目光扫过院外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瑜儿,方才来时见街角有崇文书院的杂役,提着木盒挨家递帖子,许是有要紧事。”

话音刚落,宋家管家便捧着张烫金帖子快步进来。锦缎封面泛着柔光,管家躬身将帖子递到姜瑜面前:“姜小姐,这是崇文书院山长亲发的请帖,邀您三日后去书院参加‘玄术论辩会’,说是要请汴京玄门能人一同论道。”

姜瑜接过帖子,指尖触到洒金宣纸的粗糙纹理,只见上面写着“特邀姜氏瑜小姐共论玄术真义,以证古今道法”,落款是崇文书院山长周鹤年。她眉梢微挑——崇文书院历来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以往论辩多是诗词经史、孔孟之道,如今竟专设“玄术论辩”,还特意邀她这个“半路出家”的玄师,未免太过蹊跷,活像个刻意设好的圈套。

胡漂亮从袖中跳出来,蹲在她手边好奇地盯着帖子上的洒金纹路,鼻尖轻轻嗅了嗅,突然对着帖子轻“嘶”一声,金瞳里闪过警惕——它闻出帖子边缘沾着极淡的煞气,与之前破庙的邪祟气息有几分相似。

“这论辩会,怕是冲你来的。”黎清姿凑过来看了眼帖子,语气带着几分了然,指尖还捻着块桂花糕,“前日你在积善堂破假符、斗王六的事,早传遍汴京世家。裴家那些人素来自诩玄门正统,觉得你抢了他们的风头,定是不服气,想借书院论辩压你一头,让你在汴京世家面前丢尽脸面。”

果然,第二日清晨,姜瑜刚在积善堂坐定,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嚣张的脚步声。她抬头望去,只见个身着宝蓝色锦袍的少年郎,带着两个仆从大摇大摆走进来。少年面白无须,眉眼间满是倨傲,腰间挂着块莹白玉佩,正是裴家三房的裴明轩——前几日在珍宝斋与她竞价千年寒玉,最后狼狈离场的那位。

“这位便是姜瑜小姐?”裴明轩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扫过积善堂里排队求符的百姓,眼神里的轻蔑藏都藏不住,仿佛在看一群无知蝼蚁,“听闻你近日在汴京四处‘显能’,连符水鉴邪这种粗浅术法,也敢拿出来糊弄人?我看这些百姓,是没见过真正的玄术,才会被你骗得团团转。”

姜瑜正在给一位老妇人画平安符,朱砂笔猛地一顿,鲜红的朱砂在符纸上晕开一小点。她抬眸看向裴明轩,语气平静无波:“裴公子此来,是求符保平安,还是特意来积善堂找茬?若是求符,便排队;若是找茬,积善堂不欢迎。”

“我不求符,是来递挑战书的。”裴明轩从袖中摸出张白纸,上面写着“三日后崇文书院玄术论辩,与姜瑜一决高下”,字迹潦草却透着十足的挑衅,“三日后崇文书院论辩会,我与你比一场。你若输了,便自请退出玄门,再也不许在汴京施展术法,积善堂也得关门;我若输了,裴家便将城南那处阴木林场双手奉上。”

话音刚落,排队的百姓顿时哗然。那阴木林场是裴家近年花重金从西域商人手里买下的产业,据说里面的阴木能用来画高级邪符,价值连城。裴明轩竟拿它当赌注,显然是笃定能赢,根本没把姜瑜放在眼里。

姜溯当即上前一步,挡在姜瑜身前,右手按在腰间佩剑上,指节泛白:“裴明轩,你休要欺人太甚!瑜儿的玄术造诣,岂容你这般挑衅?上次珍宝斋的亏,你还没吃够吗?”胡漂亮也跟着往前凑了凑,对着裴明轩龇牙,尖牙闪着微光,金瞳里满是敌意,活像只护主的小兽。

“怎么?姜大公子是怕了?”裴明轩嗤笑一声,目光越过姜溯落在姜瑜身上,语气满是嘲讽,“还是说,姜小姐只会躲在男人身后,不敢亲自应战?若不敢应,便直说,我裴明轩也不勉强,只当你承认自己是个没真本事的骗子。”

姜瑜放下朱砂笔,缓缓起身。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襦裙,外罩浅青色比甲,虽无繁复装饰,却自有一股清冽气场,连落在她身上的阳光,都显得格外柔和。胡漂亮像是听懂了她的决定,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脚踝,毛茸茸的触感传来,似是在为她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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