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七有了女户,抓紧任何一点时间上进。
拿着账本就开始学识字,一边学算筹。
她没去麻烦裴夫子,逮着郑凝珍使劲问。
铺子里其他四人除了佟婶,其她人都不识字,看桑七学觉得好玩,也跟着看。
郑凝珍忍着不耐烦,努力教着。
教着教着她抬起了头,“什么时辰了?”
刘大富反应最快,“大东家,巳正两刻了!”
郑凝珍一巴掌拍在柜台上,起身往外走。
半上午一个客人都没有,明显是有人在捣鬼!
桑七将账本阖上,也赶紧跟了出来,“怎的没人来?”
郑凝珍踢了旁边铺子的门一脚,“不用说,肯定是郑家的这些掌柜在捣鬼。”
循州八成的当铺都是郑家的,想击垮一个新起的当铺还是太容易了点。
“要典当的客人是一定的,看谁家铺子前人多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桑七脑子转得很快。
“佟婶荷花婶守铺子,我们分两路去看。”
桑七带着曹三丫就要走,郑凝珍看裴猊没动,便明白了,裴猊如今是守着她,防着郑家呢。
她一把拽住桑七,“今后你去哪都跟我一起,别乱跑。”
她对这个冒出来的便宜弟弟不了解,但是了解亲爹。
亲爹若要做成什么事,必然用尽手段,不问对错,只看结果。
这弟弟想要她的命,桑七是她如今唯一的软肋,就也是危险的。
桑七没问为什么,习惯了婶子到哪都喜欢有她一起,“大富,你看着点三丫啊。”
她怕三丫被拐子拐跑。
刘大富点点头,跟在曹三丫身后出了门。
郑凝珍才走了没几步,再回头看,铺子前的裴猊已没了踪影。
果真如此。
她打了一下桑七,“说,你给小郎君又许了什么好处?”
这么厉害一人物,又是给她当夫子,又是帮她守着自己的。
桑七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次?!”郑凝珍惊得瞪大了眼。
屋顶上的裴猊脚步顿了一下。
桑七一双眼干净得像是雨后的湛蓝天空,里面满是疑惑,“什么三次?”
郑凝珍捂了下脸,“那你说的什么三?三十次?三百次?三千次?”
“啥次?一日三餐啊,去翠娘那吃,婶子你不是都付了银子了么?”桑七疑惑。
郑凝珍吐出口气,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更多的还是有些惋惜,桑七要是和小郎君成了好事,桑七这辈子就有了。
她戳了戳桑七的头,“还一日三餐,你给我去找这么厉害的护卫去,傻不愣登的。”
桑七被戳疼了,“我还每月给夫子二两银子呢…”
郑凝珍不想理她了。
瞧这语气,还心疼这二两银子呢。
怎的救小郎君的不是她?
她怎的就不能救上十个八个的小郎君来?
还愁灭不了郑家?
人比人气死人。
走了两条街,都没见哪家当铺人多。
倒是到了杨屠夫的肉摊前,买肉的人很多。
桑七混进了里面,“婆婆,近日你有听闻哪家当铺怎样怎样的事儿么?”
老婆婆摇摇头。
桑七也不气馁,挨个问过来。
最后有个婶子说了件事。
“我家邻居突然咳血了,一大早就送去了医馆,穷啊,没钱,就去当铺当,又借银子。”
桑七聚精会神地听着。
“说是去了好几家当铺,挂了郑牌子的当铺当东西给的价格比往常好像高些,利钱还是六息。而且医馆只收从郑家当铺弄来的银子,会给个条子,没这条子医馆不治。”
最初的老奶奶也想起来了,“对对,我想起来了,里正不是也来说这事了么,那条子可要紧得很。不光医馆,布坊粮铺杂货摊子,只要你没钱付,可以赊账,但还银子时,就必须要这条子。”
婶子不甘落后,赶紧继续说自己知道的,“还说郑家当铺都是对百姓最好的,开了二十多年,能开下来必然是大家认可的。其它当铺都是黑心玩意,还和那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勾结,一不小心呐,那命都没了!”
“就是就是,你看看,咱那粮铺不也是郑家的,人还是皇商呢,肯定是好的才能做皇商不是?”一旁的老爷爷也参合进来了。
桑七眼尾抽了抽,退了出来。
一脸一言难尽。
“咋样?”
桑七摇摇头,“郑家那皇商招牌可太好用了…”
她将刚听到的又说了一遍。
郑凝珍冷笑着,“厉害吧?一边猛猛从你荷包里拿银子,一边还让你使劲夸。”
郑承业没出现以前,她拿着郑家的银子,过得风生水起。
郑承业就像一巴掌,狠狠地打醒了她。
这就看出来了郑家究竟多强,多恶心人。
桑七是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衣食住行,郑家整个织了张网,里正就是网上的蜘蛛。”郑凝珍总结着。
桑七反问道,“婶,循州就郑家这一张网了?难道他这副做派不会得罪别的网?”
郑凝珍一下笑了出来,“聪明!咱现在就是路边一只小蚂蚁,斗不过那恶犬,但咱能想法子让恶犬互咬啊!狗咬狗一嘴毛,光看看这热闹就开心!”
桑七不知道婶子为何突然就很开心,她是见过村里狗打架的。
凶巴巴的,她得绕路走,生怕被狗咬,那场面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若是这些贵人们斗起来,她的当铺能重新有客,那就很好看了。
转眼便到了晚膳时,卫家。
二老爷手中有了银子,又没了管他的夫人,成日醉生梦死好不快活,自是不会和卫家其他主子一起用膳。
卫乐明带着童儿住在小小的偏院,没有了卫国公,卫夫人更是懒得去装阖家团圆的场面,每日用膳都免了他来。
府中只有晓雾一个丫鬟自是不行的,用膳时给三位主子净手都得轮流,这成何体统。
于是卫乐湛又买了五个丫鬟进府。
卫夫人是国公府主母,中馈向来是她掌,崔家送来的银子自是握在她手里。
她也不曾亏待了国公府任何一个下人的月银。
三人围坐在紫檀圆桌旁,卫乐诗在铜盆中净了手,又在手帕中轻擦去水珠,“循州当真偏僻,这最好的宅院都如此难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