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冥天看完公寓管理员给的【灾难日志】后将其盖上。
深呼吸一下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位早已身心疲惫的哥哥。
对方只是用讥讽的语气问道：
“现在呢？你认为如何？”
“我回去跟那群啥也不知道，只能靠着所谓‘楼规’勉强过活的正常人说——‘今晚上大家都得死，快逃命去吧，反正也逃不掉’对吗？”
“这是一种多残酷的希望，不如让他们在睡梦中悄然离世。”
“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有多绝望，他们也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希望。”
“这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他的话让冥天有些无法反驳。
因为站在她身前的这位可是能够看见灾难发生的存在。
或许在从7楼下来之前。
他早就看见了公寓楼那些正常人逃走后也会被【伪人】赶尽杀绝的未来了。
也是，如果日志中的记载没有胡编乱造。
那现在整个世界就算还存在类似404号公寓的避难所。
他们也绝对不会接受任何外来人员的加入。
就算如此，这些避难所被攻破也是时间问题。
甚至还有没有其他避难所都不一定。
毕竟人类和【伪人】的数量差距已经太大了。
这是无法挽回的局面。
“你他妈说得倒是轻松！”冷雨轻抚骂骂咧咧地说道：“这种情况下，真的有人能睡着吗？他们难道被【伪人】吃掉都不会醒过来吗？狗屎的仁慈！”
听到她的谩骂。
公寓管理员那讥讽的表情也回归平淡。
从冥天手中将【灾难日志】接过来。
弯下腰慢慢将其收回行李箱中。
一字一句地说道：“能睡着，不会醒。”
“他们会走得很安详，没有希望，没有绝望。”
下一秒，冥天就像是想到了什么。
猛地一把冲上前。
双手将公寓管理员的衣领拽起来，两个人的脸几乎快要贴到一起了。
看着那张云淡风轻没有波动的表情。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做了什么！”
冷雨轻抚和包租婆还有点儿懵逼。
不明白冥天为什么突然情绪起伏如此严重。
可随后公寓管理员的话就让她们也感到一阵后怕。
“当然是帮助睡眠的药啊。”
“过了12点，会从我房间中释放出足以让整栋楼的人陷入沉睡的药粉。”
“人类在这种剂量下是不可能保持清醒的。”
“所以，没人会察觉到【伪人】12点过后可以无视一切规则，进屋将他们全部取代。”
“这东西是那个东方女人赠予我的离别之物。”
“本是让我在坚持不住的时候，用来一睡不醒的。”
“她称之为——史诗道具。”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
在场的三个女玩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很显然，日志中记载的女人同样是个玩家。
可为什么对方能在这个副本几十年前就出现了？
并且还能够不受限制的使用道具和能力？
当然，这些疑惑现在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们会受副本限制。
现在与普通人无异的她们，怎么可能对抗【史诗】级别的道具效果？
这是一场注定的死局。
“那你呢？你打算逃去何方？”冥天现在恨不得一拳印在他脸上问道：“你的能力只能预见别人的灾难吧？世界都要完蛋了，你一个人又能逃去哪儿？”
在兄弟俩共同逃离小镇后。
他们之所以能够避开一切危险。
是因为公寓管理员能够通过预见马戏团团长身上的灾难；
在建立404号公寓后。
每次公寓管理员要出门进行物资的补充都会带上一个原住户。
是因为他在外面需要靠别人来避免危险；
在公寓楼内隔三岔五就能用新的楼规帮助住户避免【伪人】的侵害。
同样是因为他能预见住户会因为什么原因被【伪人】闯入屋中。
以此来专项制定楼规；
而当初被团长偷走【绝望种子】。
是因为这是属于公寓管理员自己的灾难。
对于那个未知的女玩家而言，这不算灾难，甚至于发生这一幕很可能都在她的预料之内。
正如冥天所言。
他若是一个人逃走，那与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又能逃向何处呢？
这个世界没有安全的地方。
她的话让公寓管理员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耸了耸肩说道：“你知道人这一生中，只有什么事情是注定的吗？”
“什么？”冥天希望从这家伙口中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让玩家们有希望翻盘的信息。
却不料公寓管理员只是眼神变得黯淡。
有气无力地说道：“死亡，我的朋友。”
“只有死亡是注定的，没人能够逃过死亡这个最终的大结局。”
“所以，我既然不能选择活着是希望还是绝望。”
“那便去选择唯一注定的事情。”
“我至少能选择让谁送我离开。”
说罢，他抬手将冥天的手打开。
将地上的行李箱捡起来朝更远的地方走去。
这一次，三个玩家没有再拦住他了。
因为他去的地方是——阳光马戏团。
逃了一辈子的哥哥，打算让承受了一辈子无妄之灾的弟弟。
亲手送自己离开。
也算对弟弟的道歉。
他依旧是这么纠结，这么矛盾。
但他知道。
只要自己要求，弟弟一定会动手的。
“那我们……怎么办？”包租婆忧心忡忡地看向冥天。
现在就连提供楼规的公寓管理员也离开。
404号公寓彻底被遗弃了。
他们永远也没办法离开这个副本了。
因为玩家的主线任务是——
【拯救404号公寓】
每从公寓楼中多救出一个人，那结算奖励便更加丰富一分。
可现在的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副本的结束时间。
以及这个“拯救”的定义是什么。
是让原住户活过今晚吗？还是让他们能够活在这个【伪人】末日之中？
说实话，哪怕有人能够活过今晚。
他们也想象不出普通人以后该如何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这也算得上“拯救”吗？
“先回去！找到那个【史诗】道具再说！”冥天一咬牙一跺脚做下决定。
无论如何，哪怕是走一步看一步。
也得先把面前的问题处理了。
一旦那个【史诗】道具准时发动。
那绝对就没有后续的事情了。
大家伙儿一起完蛋！
看着公寓管理员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小道尽头。
三位女玩家也朝着公寓楼跑回去。
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同样赶时间的还有书童。
他从团长的办公室内逃出来后。
一溜烟地闯进马戏团后台。
现在的他拥有小丑的身份。
自然不会被其他的马戏演员排斥。
他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妈的！燕双赢！死哪儿去了！别当小丑了！我比你先成了！”书童骂骂咧咧地在后台到处乱窜，惹得其他演员都用诧异地眼光看着他。
早知道成为小丑会有无法反抗团长这种破诅咒。
他就先缓缓了。
让燕双赢去成为小丑，自己来当破局者。
毕竟拥有作弊能力的自己很明显更适合偷袭团长或者盗走【绝望种子】吧。
“这位贵宾……哦不对，您现在已经是我们的同事了。”驯兽师秋香走过来笑道：“请问您在找什么呢？”
书童立马开口：“镜子！那面【哭泣小丑的镜子】去哪儿了？”
他刚才往离开后台前燕双赢去的地方找了一下。
但在那堆道具箱中并没有找到镜子。
他的疑惑让秋香露出尴尬的表情。
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垃圾堆。
那边是后台的马戏演员用来丢垃圾的地方。
每天早上扫地的侏儒都会将其带走丢掉。
“额……实际上，那位贵宾进去之后，镜子没过多久就碎了。”
“对此我们也感到很难过，如果他是您的好友，那就请您节哀顺变。”
砰——
驯兽师秋香话音刚落。
书童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铁笼上。
那每一根都如手指般粗细的铁笼柱子，在书童这一拳面前简直就像是脆弱的火柴一样。
轰隆一声直接散架了。
要知道这铁笼里关着的雄狮足足有大象的体型，笼子的大小自然也是极其恐怖。
这一瞬间，就连笼中的雄狮都被他爆发出来的力量所震慑到了。
很显然，这是书童的小丑能力——【怪力】。
朴实无华的数值堆叠罢了。
倘若不是团长的诅咒。
他真想得到这能力瞬间就把对方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放你丫的狗屁！”书童骂骂咧咧地气愤道：“那个祸害能死得这么简单？他的命比你家厨房里的蟑螂还要顽强！”
面对这家伙的怒气。
秋香权当是对方不能接受现实的自暴自弃了。
甚至还稍作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书童只是自顾自地走向垃圾堆旁边。
丝毫没有理会玻璃碎片的锋利。
只是一味地快速将碎片捡出来。
手中稍有不慎还被割破了两道口子。
动作的细心程度明显比之前粗糙了不少。
“燕双赢！给老子出来！别他妈玩儿了！”书童对着玻璃碎片恶狠狠地说道。
他能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
多半是因为此前【亡】的精神污染。
哪怕从收音机中出现的气息没有那么纯粹。
但【亡】的层次毕竟还是太高了。
现在自己的精神完全没办法保持相对理智，太容易被各种情绪东拉西扯了。
所以，他才需要燕双赢快点出现。
让他作为外置大脑去帮忙思考接下来的攻略流程。
自己作为拳头指哪儿打哪儿就行了。
可面对书童的嘶吼。
玻璃碎片却没有一点儿动静。
这让本就还在受到负面影响持续掉San的书童更加恼怒了。
“妈的！不会真死了吧？”书童不停地咂嘴感觉有些头疼欲裂。
他的理智还在持续下降。
快快快！一定要找出方向！
燕双赢只是其中一个选项而已。
就算这家伙真的死了，自己也得先把副本问题解决了！
书童转头看向旁边的秋香以及其他演员。
他们都朝着这边靠过来。
似乎挺关心自己现在糟糕的状态。
忽然，他眼中闪过一抹清明。
等等！有问题！
说不定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于是，书童来到众人中间。
朝着他们大声喊道：“各位！你们加入马戏团是为了什么？”
“我相信这个马戏团既然被称为阳光马戏团，你们的初衷一定也是得到世人的认可对吧？”
“给人们带来欢笑和娱乐，而不是罪恶和杀戮！”
书童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
既然他和燕双赢一开始进入后台互动的时候。
秋香会用雄狮来暗示帮助他们，那占星师袁地煞也给吴亡指出方法。
再加上表演开始时，这些演员所作的行为都是在斩杀【伪人】。
除了摘星这个变数以外。
真正的马戏演员从来不会挑选正常人类上台互动。
他们只针对【伪人】。
那就意味着——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团长的真实想法。
这些演员估计是真的奔着给世人带来阳光和希望才加入的。
“杀戮？我们杀的都不是人吧？”魔术师刘嫌淡淡地说道。
巨人艾伦也瓮声瓮气道：“我们保护了人类，他们感激我们。”
就连驯兽师秋香也挑眉道：“朋友，你是新任的小丑，你或许还不知道我们拯救过多少座城市，我们是这个充斥着【伪人】的黑暗世界中唯一的阳光。”
咚咚——
书童的心跳愈发急促。
果然！
自己猜的并没有错！
在这些演员看来，杀死【伪人】给人类带来希望才是初衷！
他们曾经确实都是被排挤嫌弃的存在。
但对于人类这个群体，还没有到一棍子全部打死的地步。
并不像团长那种直接脱胎于【绝望种子】的疯子那般。
对人类憎恨到宁愿让这个世界毁灭。
“拯救城市？”书童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看来你们还不知道真相啊。”
“你们被桎梏在这一亩三分地之中，可从来没有拯救过任何人。”
“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们，马戏团真正的秘密吧……”
书童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现在马戏团内任何人都没办法对团长出手。
因为他们的能力都是团长赋予的。
无法反抗的诅咒存在于每个人身上。
可团长不是要用404号公寓的绝望来让种子成长吗？
那自己便曲线救国！
说服这群奇葩演员离开马戏团去公寓内保护原住户！
只要今晚404号公寓的绝望不够。
团长的想法即使没有彻底失败，那也给自己留出了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解决方案。
看似【绝望种子】是问题所在。
实际上今晚上的【伪人】暴动才是关键！
只要不让种子成长到毁灭世界的地步，那就还有翻盘的可能！
老子现在就是要带着阳光马戏团。
去和404号公寓内的【伪人】全面开战！
妈的！没有什么狗屁表演互动的缓和！不用管原住户是否会对演员的畸形指指点点！
大家伙冲出去就是血流成河！
这是一场捍卫希望的战争！
大大方方的将全部的自己展现在世人面前！
给老子在公寓楼中杀起来！
书童的目光变得火热起来。
嘴上不停地跟演员们讲述团长的故事。
改变着他们的想法。
眼神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玻璃。
内心感慨着——
“燕双赢同志，你就安心的去吧。”
“哪怕没有你的帮助，我也会救所有人于水火之中！”
然而，在书童未曾关注到的地方。
后台最阴暗的角落。
有着几个水龙头。
这是演员们平时日常用水的地方。
其中一个水龙头下有着如瀑布般的黑色发丝。
正悄悄地钻进水龙头内消失不见。
这一幕，书童其实见到过。
那是茉莉在副本开始第一晚，从自己厨房水槽中逃走时的画面。
她的小丑能力是——【流水逃遁】。
能够将身体扭曲到如同流水那般诡异，凡是水流能够渗透进去的缝隙她都能遁入。
最关键的是——她还能带别人一同进入这种状态。
正是凭借这个能力。
当初茉莉才能从马戏团逃走回到公寓，又从公寓内藏回马戏团小丑镜中。
而现在，她又遁去了书童未曾想过的地方。
哦，准确来说应该是——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