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疑点并未解除,义园迷雾重重(二合一)(1 / 1)

“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妾妃何聊生~”

这场《霸王别姬》逐渐接近尾声。

羽籍虽然一直在旁边敲锣,但嘴上却不由自主地跟着轻声哼唱起来。

眼神中也逐渐褪去一抹稚嫩,生出些许霸王之色。

一个戏子出身的低贱娃,渐渐地开始挖去自己骨子里那点卑微,势必要将最出彩的霸王进行演绎。

正如老班主想的那样。

他是一个极好的武生坯子。

甚至于老班主在这戏神义园为王爷当了数十年的暗探,也从未见过对戏曲能够领悟得如此之快的孩子。

要知道在这吃饱饭便是普通人一生所求的时代。

不少人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将孩子贱卖给义园。

但更多的是他们真的养不活一个小孩了。

对于这种被孩子而言,练好义园所授的本事是唯一能够吃上饭的办法。

大家都在用力的活着。

这种情况下,羽籍能够脱颖而出优秀到所有人都觉得他能够继承戏神义园的下一任班主。

足以证明其出色。

“哈哈哈,快哉快哉!”王爷随手舞动霸王枪说道。

一曲结束,他酣畅淋漓。

在战场上压抑许久的戾气也被自己的爱好平复了些许。

老班主见状正准备打算上前询问王爷是否还有其他指示。

就在此时,羽籍突然开口道:

“您还未卸妆,不得言语。”

一时间,整个戏楼陷入种莫名其妙的死寂。

老班主面如死灰地看向他,王爷也眯起双眼默不作声。

羽籍所言,是梨园子弟中的规矩——

【脸谱上妆后,褪妆之前不得开口言出一切无关演绎的话语】

在他们看来,脸谱上妆就表示此刻的你不再是自己。

而是所演绎的那个角色,类似傩戏中的受祭之人,也就是所谓的“尸”。

鬼神在天上看着你。

所以,这时候开口说出其他事情,那便是对鬼神的不敬。

只有下了后台,卸了妆,你才能做回你自己。

可这种话是能够对王爷说的吗?

老班主立马搭腔呵斥道:“嘿!你个小王八蛋!胡扯什么了!快去帮王爷卸妆褪服!”

他妈的,这小子还真把王爷当成低贱的戏子了?

这梨园规矩于王爷何干?

人家想说就说,想唱就唱!

你小子嫌自己命长,可别拖累了我这把老骨头!

羽籍似乎意识到自己越界了,低着头抿着嘴默默地走过去接过王爷手中的霸王枪。

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好,又转身继续帮王爷褪去戏服卸去脸妆。

在他忙活的时候,王爷平淡地问道:“你姓甚名谁?”

“回王爷话,他叫羽籍,是我们这儿的武生。”老班主赔笑着说道。

王爷却冰冷地看了他一眼。

一字一句地说道:“问你了吗?”

短短四个字,吓得老班主冷汗直冒。

整个人好似坠入冰窖般感到脊骨发凉。

这位可是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边疆王爷。

他手中的人命堆积起来,恐怕能将整个义园堵得严严实实的。

自己虽然在这义园中替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暗探,可在其眼中依旧是一条随手就能捏死的野狗。

“也罢,赐酒。”

片刻后,待脸上的妆容褪去,王爷重新换回蟒袍后。

随意地挥了挥手说道。

这才让老班主缓过气来。

生怕王爷下一句话就是赐死自己。

连连点头端来一杯清澈如泉的酒水。

但却是递到羽籍面前,面色凝重地说道:“这是王爷赏赐你的酒,喝了它,好生歇息。”

羽籍受宠若惊地接过来。

跪在地上郑重地朝着王爷磕了几个头。

“谢王爷赏赐!”

哪怕上一秒的羽籍再怎么代入为霸王。

但在王爷面前,在这世道面前。

他依旧是那个地位卑微的戏子。

该磕头还是得磕,该感谢还是得谢。

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王爷瞥了一眼后才对老班主说道:“我让你置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王爷话,符合生辰五行的孩童都找到了,最多明日便可将他们全部接于园中,一定好生喂养着。”老班主小声说道:“等您离去之时,便是他们以命回报之日。”

听到这话,王爷点了点头。

用手轻轻摩擦着身边桌子上放着的巨刀。

感受着刀锋的锐利和刀鞘上面斑驳的伤痕。

这刀也跟他征战沙场不少年岁了。

修了又修,补了又补。

刀身虽然看似崭新无比,可刀鞘上却能看出其饱经沧桑。

“古来有诸葛丞相以七星灯续命,可惜被那莽撞魏延破之。”

“今时吾亦能以【五花曲】打破生死之隙。”

“切记,此事务必不能被他人知晓,否则我拿你是问。”

老班主浑身一颤,扑通一下双膝跪地。

将头抵在地上铿锵有力地说道:“愿为王爷肝脑涂地!”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

实际上吴亡却在他头顶看见了另一种想法。

仔细阅读片刻,心中也有了盘算。

原来这王爷感觉自身的健康已经每况愈下,甚至早有太医探出其身怀绝症。

多半活不过半载了。

绝症无医的情况下,他开始将目光放在那些通阴晓阳的术法上。

最终寻得一部【五花曲】。

以五位生辰和属相都适合的人,将他们的躯壳对应部位拼凑在一起形成的新身体能够连接阴阳两侧。

让阴间的人回到阳间。

以这具身体为载体重新活过来。

既然这具身体寻医无果,那便另寻身躯再活一世。

王爷是想等死后,依靠【五花曲】的邪术复活自身。

一旁的羽籍听此。

心中不由大惊。

他虽然不懂什么【五花曲】,但却听得出来王爷准备杀掉五个无辜的孩童来做某事。

正准备开口询问时,腹中剧痛骤起。

羽籍立马疼得如同煮熟的虾一样,弓起身子蜷缩在地上汗流如柱。

剧痛甚至让他都没办法张口惨叫出声。

片刻间整个人便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那杯酒,是送他上西天极乐的鸩酒。

直到此时,他才想明白为什么王爷和老班主会如此不加掩饰的在自己面前谈论各种事情。

因为自己根本走不出这戏楼。

“虞……虞……我看不见你了……”

此时,羽籍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娄虞那月光下的笑容。

他自然是不知晓娄虞并非老班主的亲生女儿。

甚至在羽籍的视角看来,无论是王爷来访的事情,还是如今的配戏辅佐都是对方所说的。

看上去有种阴谋陷害的感觉。

可羽籍连一丝埋怨她的意思都没有。

也绝不认为对方会谋害自己。

他想要做的,仅仅只是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娄虞提醒,让对方当心老班主和王爷所谋划的事情会造成许多杀孽。

想要再见一面那笑起来双眼如月牙般弯曲的姑娘。

只可惜,已经没办法去傩戏园的水井边。

向自己心底暗恋许久的姑娘完成赏月的诺言了。

看着失去气息的羽籍。

老班主将其扛起来就准备离开。

忽然,眼中的狠辣一闪而过。

朝着王爷轻声说道:“王爷,小的近期寻得一天外来物,或是仙人所赐,有望以此长生驱邪,您要不多多备些后手?”

他知道,王爷一定会跟自己去看的。

别说长生驱邪了,哪怕是有望医治其绝症的手段。

王爷也绝对会去自行辨别真假。

毕竟【五花曲】这种东西是要死后进行的。

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有这些能够在活着进行的手段,自然是最好的。

果不其然,王爷听此。

抚摸巨刀的手一停,挑眉看向老班主问道:“哦?尚且有这等宝贝?为何今日才说?”

“回王爷话,这仙物前些日子从天而降坠于义园井中,昨日小的才从一本古籍上找到疑似仙物的记载,正巧您今日要来园里,所以上报有迟,小的有罪。”

老班主的话说得极其圆润。

终归来说就是赶巧了。

而且自己还是知晓这事儿后,立马跟您上报,没有选择私藏。

王爷也是喜笑颜开。

拍着对方的肩膀宽慰道:“你也算有心了,带路,今日月色正佳,本王也随你走动走动。”

两人谈笑间,便带着羽籍的尸体。

推门离去。

整段回忆就此中止。

毕竟吴亡代入的是羽籍的第一人称视角回忆录。

现在正主都已经嗝屁了。

他还能看个毛线啊。

最后那两句话都已经是画面漆黑只剩下声音了。

多半是羽籍濒死之际,意识模糊的最后时刻听见的东西。

好在后面的剧情他也知晓得差不多。

那些面具鬼怪表述的故事就是后续之事。

老班主抛尸于井底,并且告诉王爷那仙物也在此处。

当王爷靠近井边探头的时候,他趁机将其推倒下去以当祭品。

兴高采烈之余,不曾注意到湿润打滑的地面,自身也摔了过去。

这一切都被小院屋顶上的娄虞看在眼中。

甚至于地面为何湿润打滑,也是因为她之前有些口渴了才打了些水上来。

最后她也将杀了心上人,又灭了王爷的狠辣“老父亲”推入深渊。

当吴亡再度睁眼时。

已然是四仰八叉地倒在井底。

多年过去,那五个孩童也已经长大成人。

这里的井水早已干涸,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甚至吴亡躺下都没办法淹没到口鼻。

他坐起身来。

用手轻轻拨动水面上的竖瞳倒影。

熟悉的污染感再次用上心头,顿时让他有种吃了毒蘑菇还喝假酒的既视感。

饶是如此,他依旧摇了摇头。

“不带劲儿啊老铁,这不是你的实力噢。”

“或者说,这不是你在副本中留下的真正印记,对吗?”

吴亡那已经开始长出鳞片和上百颗牙齿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确实是渊神印记会产生的极端污染。

可自己竟然能够在这个污染面前几乎没有失去意识,这点他一开始在井口往下看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劲了。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是自己对渊神污染的抗性提升了?不对。

是渊神变菜了?也不可能。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渊神印记不纯粹。

此前和书童一起知晓面具鬼怪所言的故事后。

吴亡也猜测出此地或许不是阳间的戏神义园。

作为阴间的渊神印记,或许记录出来的只是那水中的倒影而已。

真正印记还留在阳间。

随手举起枪打爆自己头,重新复活让身躯恢复后。

吴亡才看向井底的那具枯骨。

陷入了沉思。

原本被自己紧握之后坠入井中的发簪,不知何时已经被那枯骨攥着了。

它就这么坐在井底和吴亡对视。

没有一点儿复活的迹象或者什么其他的诡异现象发生。

“但你的存在,问题就很大了。”

“你为什么不是老班主的尸骨,你是——”

“娄虞,对吧。”

吴亡不是仵作,但却比仵作更加熟悉尸体。

没有人比我更懂死亡!

仅一眼,他就能判断出这是一具女性的尸骨,而非男性。

可这样的话,就推翻了此前所言的阴间猜测。

然而只有那个阴间猜测,才能解释得通僵尸王爷和班主不死身的存在啊。

而且娄虞根本没死啊!这尸骨从何而来?

“哦……等等,疑点还有呢。”

“破烂戏楼的羽籍又是怎么回事,还有王爷和羽籍的关系怎么可能如此亲密?”

“这副本中的恶到底是谁?”

吴亡与尸骨空洞的眼神对视着。

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答案。

忽然,脑中闪过一个点子。

诶!点子王再次横空出世!

三两下便从井中跃出。

此时外面的面具鬼怪早已不知去何处筹戏了。

他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开始往傩戏园外走去。

当走到那拱形大门前时。

吴亡特意抬头观察了一下。

确实有不少看上去发旧到看不出咒文的黄色符纸贴在内侧。

一旁的假山水池边上。

那长发女鬼依旧端坐发愣。

看着吴亡一步步朝她走来。

长发女鬼心中大惊。

“不可能!你为何没有成为那群面具的祭品?”

“等等……你身上这味道……”

“!!!!!”

“我……我警告你啊,你不要过来啊!我真的会吃了你的,你不要过来啊!”

她的声音愈发凄惨。

虽然吴亡不清楚她嗅到了什么味道。

但他知道,这长发女鬼看见的东西。

或许比那些面具鬼怪还要多。

她出现在戏神义园的时间要更早。

最关键的是——她会说话啊!

这才是最佳的观众啊!

“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

吴亡从旁边废弃许久的傩戏园观众席内找了把椅子端过来。

坐在上面用腿蹬着模拟旋转座椅。

他面带微笑地说道:“诶,不打针不吃药,坐这儿就是跟你唠。”

“我说,这叫话疗。”

“咱俩唠点儿成年人之间的话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