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遍身,往往会令头晕脑涨,神智不清。
可他心静神宁,静静观照自身,看着这灼热气息源源不断涌现,在五脏六腑里蹿动,灼烧着五脏六腑。
疼痛无处不在,不仅仅五脏六腑,便是皮肤毛孔都疼痛难当,让...
楚致渊站在紫色小殿中央,目光沉静如水。他缓缓睁开双眼,眉心微动,仿佛从一场浩瀚梦境中归来。那墙壁上的太昊玉虚经纹路仍在流转,如同星河倒悬、天河逆涌,每一笔每一划都似蕴含天地至理,却又混沌难明。他闭目时,神魂已被牵引入那纹路深处,仿佛置身于远古战场,万灵嘶吼,法则崩碎,一道道虚影在眼前掠过??有披发持剑的古老存在,有踏火而行的巨神残躯,更有无数破碎经文在虚空交织,化作一座通天之桥,桥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门。
“那是……破虚之门?”楚致渊心头一震。
他并未言明,只是轻轻吐出一口气,周身紫光微漾,通天令在他胸口微微震颤,仿佛与墙上的纹路产生了某种共鸣。宁东阁见状,浓眉一扬:“小师弟,可是有所悟?”
“略有感应。”楚致渊微笑,“此经非文字可载,非心智可解,需以神魂亲历,方知其真意。”
张继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神魂亲历?这……岂不是等同于夺舍重修?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
“正是如此。”温竹咏低声道,神色罕见凝重,“当年宗主参悟此经三月,神魂七次离体,三次险些不返。最后虽得半篇残诀,却也因此折损寿元二十年。若非后来服下‘九转还魂丹’,早已油尽灯枯。”
楚致渊听罢,却不惊反笑:“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若处处畏首畏尾,如何登临绝顶?我既来此,便不怕代价。”
“好!”宁东阁猛然拍掌,声如雷霆炸裂,“这才是我通天宗的弟子!不怕死,只怕不能成!小师弟,你若有胆踏入那纹路幻境,我宁东阁愿为你护法三日!三日内,哪怕天塌地陷,也绝不让人打扰你半分!”
温竹咏亦点头:“我也在此守候。幽梦天那些疯子最近蠢蠢欲动,前日已有两股邪念试图侵入雪山结界,虽被通天令驱逐,但难保他们不会卷土重来。”
张继元深深看了楚致渊一眼,终是叹息一声:“小师弟,你若真要试,我也无话可说。只望你记住??一旦神魂陷入太深,切记以通天令为引,回归本体。否则,便是我们救你,也来不及了。”
楚致渊颔首,神情坚定如铁。
他缓步走向北面墙壁,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对准那流动的纹路。通天令骤然炽热,紫光如瀑倾泻而出,与墙上光芒交汇,刹那间,整座大殿嗡鸣震荡,紫玉圆柱上的奇兽仿佛活了过来,龙吟虎啸,凤唳龟鸣,八音齐奏,天地为之变色。
“开始了!”张继元低喝。
只见楚致渊双目再度闭合,整个人如入定老僧,周身气息却节节攀升。他的神魂,正一点点脱离肉身,顺着那纹路流入未知幻境。
??
意识坠落。
楚致渊感觉自己像是一粒尘埃,被卷入了一场永无止境的风暴。四周是扭曲的光影,破碎的时间线如蛛网般交错。他看见自己年幼时在碧元天修炼的画面,又看见未来某一日,自己立于苍穹之巅,手持一柄断裂的长剑,脚下尸山血海,万灵俯首。
“这是……我的命运轨迹?”
还未细想,一股磅礴意志轰然降临,宛如天罚!
“何人擅闯太昊遗墟!”
一道声音贯穿神魂,震得他几乎溃散。楚致渊强忍剧痛,在意识深处怒吼:“吾乃楚致渊,通天宗第七代弟子,求取太昊玉虚经真意,无意冒犯先贤!”
那声音沉默片刻,方才冷冷道:“凡人之躯,妄图触碰破虚之秘?你可知,万年来多少天骄为此神灭形消?”
“我知道。”楚致渊咬牙,“但我更知道,若我不试,便永远不知自己能否走到那一步!”
“哼,狂妄。”那声音顿了顿,竟似有一丝赞许,“既然你不怕死,那便给你一次机会??穿过‘九劫回廊’,若能活着抵达尽头,我便允你参悟一页真经。”
话音未落,楚致渊眼前景象突变。
一条漫长回廊横亘虚空,两侧皆是无底深渊,深渊中翻滚着黑色火焰,火焰里哀嚎着无数残魂??有修士、有妖兽、有神明,皆因参悟失败而陨落。回廊之上,九道门户依次排列,每一道门前,都站着一个“他”。
第一个,是十岁的楚致渊,稚嫩脸庞上写满怯懦:“我不想练了,太疼了,我怕……”
第二个,是十六岁的他,跪在父母坟前,泪流满面:“若修行只为复仇,那与魔何异?我不愿再杀一人……”
第三个,是他击败第一位尊者时的模样,眼中杀意滔天:“挡我者,皆该死!顺我者,方可活!”
第四个,第五个……每一个都是他在不同心境下的投影,或慈悲、或暴戾、或超然、或迷惘。
“这是……心魔劫?”楚致渊喃喃。
“非也。”那古老声音再次响起,“此乃‘本我之问’。你要的答案不在经文中,而在你自己心中。唯有真正认清‘你是谁’,才能承受破虚之力,否则,即便得了经文,也会被其反噬,沦为废人。”
楚致渊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第一道门前,幼小的他哭泣着扑来:“别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外面太冷了,我不想一个人……”
楚致渊停下脚步,蹲下身,轻轻抚摸那个孩子的头:“我很抱歉,不能陪你。但正因为经历过孤独,我才懂得强大。你不必害怕,你的怯懦,成就了我的坚韧。”
孩童渐渐化作光点,消散。
第二道门前,少年跪地不起:“若修行只为复仇,那与魔何异?”
楚致渊轻声道:“你说得对。修行不该只为仇恨。但我亦明白,若无力量,连守护都做不到。所以我修,不仅为复仇,更为守护那些不愿再失去的人。”
少年抬头,眼中泪光闪动,随后含笑湮灭。
第三道门前,杀意冲霄的他冷笑:“软弱!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谈仁慈!”
楚致渊直视对方双眼:“你不错,力量确实重要。但若只为杀戮而生,终将被杀戮吞噬。我修大道,不是为了成为杀神,而是为了斩尽世间不平,让弱者也能抬头看天。”
两人对视良久,杀意化身终于点头,自行崩解。
一道金光自天而降,洒落在楚致渊身上。
“第一关过。”古老声音略显惊讶,“竟能以理服己,而非强行镇压,难得。”
第四关起,难度倍增。
第四道门后,是他亲手斩杀的一位师兄??那位曾对他极好的兄长,因误入歧途而堕入魔道。楚致渊亲手将其诛杀,那一夜,他吐血三升,七日未食。
“你背叛了誓言。”魔化师兄冷笑道,“你说过要护我周全,结果呢?一剑穿心,毫不留情。”
楚致渊闭眼,声音沙哑:“我护的是正道,不是私情。你若不死,将害万千无辜。那一剑,我斩的是罪,不是你。”
“好一个大义灭亲!”师兄怒吼,“那你告诉我,当你站上巅峰,是否也会为了所谓‘大道’,牺牲身边所有人?包括张继元?包括宁东阁?包括……你自己?”
楚致渊沉默良久,终是开口:“若真有那一日,我会亲手斩断执念,哪怕魂飞魄散,也不愿成为祸乱苍生的魔。”
话音落下,第四门开启。
第五门后,竟是未来的他自己??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残破王座之上,手中握着半卷经书,眼神空洞。
“你成功了。”老者苦笑,“你成了灵尊,甚至触摸到了破虚门槛。可你看,你身边还有谁?张继元死了,宁东阁战陨,温竹咏自焚封印幽梦通道……你赢了一切,却输掉了所有。”
楚致渊心如刀割:“那……我该怎么办?”
“停下。”老者道,“趁还来得及。放下执念,归隐山林,至少还能保住几份温情。”
楚致渊摇头:“若我不前行,今日之敌明日更强,终有一日,他们会踏平通天宗,屠尽我所有兄弟。我不能停,也不敢停。”
“可你注定孤独。”老者叹息。
“那就孤独到底。”楚致渊昂首,“只要我还站着,就没人能动他们一根头发。”
老者看着他,忽然笑了,然后化作风中残雪,随风而逝。
第五门开。
第六至第九门,接连出现更多考验:有他被迫背叛宗门的幻象,有他为求力量甘愿献祭灵魂的选择,有他在成神与做人之间的挣扎……每一次,楚致渊都没有逃避,而是直面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欲望,一一回应,一一斩断。
当第九道门轰然开启时,整个回廊开始崩塌。
“你通过了。”那古老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温度,“九劫回廊,万年来仅有三人走过。你是第三个,也是最年轻的一个。”
“所以……我可以学了吗?”楚致渊喘息着问。
“可以。”声音缓缓道,“但你要记住,太昊玉虚经共分九篇,每一篇都需经历一次‘本我之问’。今日你所得,仅为第一篇入门心法。余下八篇,需你日后以实力与心境逐步解锁。”
随即,一页金色经文浮现空中,缓缓融入楚致渊眉心。
刹那间,天地寂静。
大殿之内,楚致渊的身体猛地一震,通天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紫芒,竟将整个小殿照得通明。张继元等人被那光芒逼得后退数步,宁东阁更是横臂挡在前方,低吼:“稳住!别让外力干扰他!”
足足半炷香后,紫光渐敛。
楚致渊缓缓睁眼,眸中似有星辰流转,又似有雷霆隐现。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气质已然不同??不再是单纯的锋芒毕露,而是多了一份沉稳与厚重,仿佛历经沧桑而不改其志。
“小师弟!”张继元急忙上前,“你怎么样?”
楚致渊笑了笑:“没事。只是……得了一点东西。”
“如何?”宁东阁急问。
“太昊玉虚经第一篇,已入神魂。”楚致渊平静道,“不过,这只是开始。”
众人闻言,皆是震撼。
温竹咏忍不住道:“你真的……闯过了幻境?连宗主当年也只是勉强通过六关!”
“侥幸。”楚致渊摇头,“若非心中有你们,我恐怕也撑不到最后。”
张继元眼眶微红,拍了拍他肩膀:“别说这些了。你能回来就好。”
这时,通天令忽然轻轻震动,一道信息传入四人脑海:
【幽梦天,第三波入侵启动。坐标锁定:雪山南麓。强度:尊者级。】
“来了!”宁东阁瞬间警觉,“这次不是试探,是真要动手!”
温竹咏冷笑:“果然,他们察觉到小师弟突破,怕我们打开传承,所以提前出手。”
张继元沉声道:“不能让他们破坏结界。宁师兄,你带小师弟去密室巩固修为,这里交给我们。”
“不行。”楚致渊却摇头,“我现在正好需要实战验证新得的心法。让我去。”
“你刚经历神魂洗礼,不宜动武!”张继元皱眉。
“正因如此,才更要趁热打铁。”楚致渊目光坚定,“而且……我想试试,这太昊玉虚经第一篇,究竟有多强。”
宁东阁沉默片刻,忽而大笑:“好!有胆识!那我就陪你走一趟!”
温竹咏叹道:“两个疯子。罢了,我也去。总不能让你们两个把功劳全抢了。”
三人正要动身,楚致渊却忽然抬手:“等等。”
他转身看向那面墙壁,低声说道:“前辈,若您还在听着??今日之恩,楚致渊铭记于心。他日若我能破虚而出,必为您重塑金身,重立道统。”
墙壁上的纹路微微一闪,仿佛回应。
下一瞬,四道身影冲出小殿,化作四道流光,直奔雪山南麓。
风雪漫天,雷云汇聚。
而在那遥远虚空的裂缝之中,一双猩红的眼瞳正冷冷注视着这片净土。
“通天宗……终于有人触碰到太昊遗秘了吗?”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有趣。那就让我看看,这个新晋的小家伙,能不能活过今晚。”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