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鼎候在绮合府,一直等到入夜,终于得见回府的外孙女。
下人通禀,苏大人玉临,顾忆荷加快脚步,走进前厅。
“恭请外祖父福安。”
苏鼎瞳色一震,连忙伸手搀扶。
“不可不可,快快平身。”
“如今,你乃皇族中人,我为外族,哪怕我是长辈,你亦可免礼。”
顾忆荷乖巧,冲他一笑。
“多谢外祖父教诲。”
“我刚刚恢复身份,尚余一些不习惯。”
苏鼎宠溺,指尖轻点几下她的额头。
“你呀,浑夯不拘,何时才能熟记礼数,有个闺秀端庄的样子?”
他示意座位,半是命令,半是礼敬。
“殿下,请上座。”
顾忆荷恭顺一应。
“是。”
“外祖父也请坐。”
二人前后入座。
见她不言,苏鼎主动询问。
“说吧。”
“改心帝瑾王,有何用意?”
顾忆荷掩藏一分,没有正面应答。
“我能有什么用意?”
“反问外祖父,若我真心追随,你可愿易志?”
苏鼎不怒自威。
“你休拐弯抹角,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顾忆荷一贯不听话。
“真心何如?蛰伏又何如?”
无能套出她的话,亦拿她没办法,苏鼎只好依从爱孙意思,顺话相谈。
“蛰伏,再好不过。他们顾及,你是玥皇之六妹,与玥皇颇为交好,必不加害。你蛰伏其中,万无一失。”
“真心,则不然。”
“荷儿,外祖不多劝你,只想让你谨记生养之恩。外人再怎么花言巧语,也比不了自己家人;皇上再如何严厉,也是一片关怀之情。”
顾忆荷试探其心。
“若我生身之尊,另有其人,外祖父还愿忠于父皇,矢志不渝吗?”
苏鼎不瞒其思,重重忧虑,全然诉与。
“你该谨记生养之恩,我亦该切记知遇之重。”
“更何况,你别忘了,堇儿身在宫中。我们可以轻轻松松一走了之,她怎么办?”
堇儿,苏花堇,正是苏鼎之女,顾忆荷之母妃。
顾忆荷眉心,浅有一分动摇。
“母妃,纵使不得宠,毕竟伴君多年,父皇难道不念一丝旧情?”
苏鼎怅然苦楚,一声叹息。
“唉,说句大不敬的话,你自己掂量,他是念旧之人吗?”
顾忆荷面色,尤为凝重。
“我想办法,救母妃出来。”
苏鼎苦恼。
“谈何容易?”
“不经皇上允可,我们几乎见不到她。”
他迟钝,听懂话意。
“你有如此打算,便是真心追随帝瑾王,是么?”
外祖父虽为家人,却也是敌势,顾忆荷掌握分寸,答复模棱两可。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我自由转换。”
苏鼎正容亢色,语重心长。
“最好不是。”
“荷儿,分清孰轻孰重,谁才是你的亲人,岂能扔下我们不管?”
顾忆荷沉静无言,默想在心。
即使告诉外祖父,家尊乃是周子熙,他也不能弃父皇而走。
这般情势,倘若明说,我改志皇叔,请外祖父假意上禀,称作蛰伏,难保他不会露马脚,招致父皇怨愤,祸及满门。
莫如,瞒下心思,就让外祖父以为,我确是蛰伏,他待在皇上身边,才能不露端倪。
待到日后,幸得良机,用计救出母妃,我再实话实说,劝外祖父一众,回归颜皇臣下。
这样一来,方可确保无虞。
想罢,顾忆荷故作幡然醒悟。
“若非外祖父规劝及时,我险些被月溪公主所惑。”
“你说得对,我须深记生养之恩,不可忘本。”
苏鼎闻言,惊喜交加。
“你想通就好。”
“月溪公主,素来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你理应时时提防,怎能被她所惑?”
“你说说,她如何惑你?明日一早,我入宫,如数禀知皇上。”
顾忆荷绰有余裕,瞬即成思。
“她拿出二皇兄遗书,说是父皇不满于我,已有密谋,意欲永除后患。”
苏鼎听得焦急,仔细叮咛。
“玥皇,投在帝瑾王臣下,自然留书,荧惑于你,为他主子谋得一位栋梁贤才。”
“你岂可轻信?”
顾忆荷懊悔自责,说明原因。
“外祖父深知,我之才识,尽不如他。二皇兄谋计,我何以抵挡?”
“他书之凿凿,我唯思‘人之将殒,其言也善’,遂中他计。”
与玥皇相争,难如登天,苏鼎完全理解,落眸满是疼惜。
“遗书呢?我明日,一并呈上。”
“玥皇辩才无碍,谋略更是旷古烁今,皇上亲眼看过,自能明白你之不易。”
顾忆荷若有其事,寻着借口。
“搬迁之时,好像遗落高府绮合居。外祖父稍候,我这就去拿。”
苏鼎拦住她,慈然嘱咐。
“不忙,明日再去,早点睡吧。”
顾忆荷颔首一应。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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